《世界日报》记者 沈正柔 1992年3月24日专访报道
四月廿日对多数人来说只是平凡的一天,但在五十年前带领中国陆军卅八师一一三团缔造缅甸仁安羌大捷的刘放吾将军心底,这天却交织着骄傲与遗憾。
“这一仗打得真过瘾!”手抚纸张已经泛黄,笔迹却因妥善保存而依旧清晰的英缅军指挥官史林(William Slim)将军手令,现年九十三岁,定居洛杉矶的刘放吾将军以浓重的湖南乡音,追忆民国卅一年四月临危受命,率领一一三团驰援被困英军并写下仁安羌辉煌战绩的故事。
他说,四月十七日上午十一时,史林将军亲笔下令,要他带领一一三团开往平河,并表示英军安提斯准将的坦克部队将会配合他,以共同击灭平河以北的日军。提到史林将军手令,刘放吾不由得笑道:“我当时并没有立即听命,因为不知道卅八师已归他指挥,他的命令又只写在一张便条纸上,一直到以无线电请示师长后,才听令行事,还真惹火了史林将军!”
命令既定,刘放吾立即率军赶路,并于当晚进入战斗区。“十八日凌晨,我的部队在英军战场及重炮掩护下,采取两翼包围战术开始攻击,并向敌军正面反复冲杀。日军虽然腹背受敌,却仍然仗持武器精良负隅顽抗,直到下午四点才放弃阵地涉水逃窜。”刘将军对当年却敌首战记忆犹新。
十九日拂晓,一一三团在被困英军央求下,奉孙立人将军指示再度出击,刘放吾将军说:“十九日的战斗更加激烈,敌军到傍晚溃退后,我们才克复仁安羌油田区,并救出英军,美籍传教士及记者数千人。但是日军并不轻易放弃,我即令团预备队肃清残敌,并令第一线固守要点掩护英军撤退,直到廿日中午,战事才告一段落。”
由于英军无心作战,一一三团乘胜追击计划受阻,但部队却不得喘息,刘放吾说:“我们随即奉令掩护国军及英军撤退,一路转战,并与师部失去联络,直到五月底,才摸索着度过更的宛江,在印度英法而归队。”
“装备好、训练好、子弟兵是一一三团仁安羌致胜的原因。”刘放吾将军分析道:“当时部队里全是乡里乡亲,彼此就像父子兄弟,在感情上互相扶持照顾,打起仗来也是同心同德;即使练兵也主要采用曾国藩练湘军方式,官兵必须背诵曾胡治兵语录,而我们每排都有一挺轻机关枪并配有迫击炮,那时在国军里相当难得,在体力及射击训练上更严格执行操典规定,每人每天至少跑五千公尺,射击时不瞄准不发,每发必中的,几乎所有官兵命中率都上七成。”
严格的体能训练,在仁安羌战役中验收,刘将军说:“一一三团官兵得以在十七日接获命令后兼程赶赴战场,并在此后战斗中不眠不休都是训练成果。”他还笑称:“我后来在凤山练兵而家住屏东,由于当时军人薪水微薄买不起摩托车,每到周六,我就骑单车回家,周一再骑车返校,这样来回好几年,都五、六十岁的人了,体力还不错。”仁安羌战役后,刘将军在印度短暂疗养即入陆军大学进修,后来并经东北辗转抵台,曾在凤山协助孙立人将军练兵多时,并以少将退役。
五十寒暑,多少往事都成过眼云烟,刘放吾将军四个子女各有所成,他也含饴弄孙,偶尔检视史林将军手令及当年仁安羌虏获的日军军旗,刘将军一方面欣慰不负所托,另一方面也不无遗憾。多年来刘将军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因仁安羌战功获颁的勋章,从来没有送达他手上,留在身边的,只有一张奖章执照,上面写着:“陆军新编第卅八师一一三团上校团长刘放吾因缅甸战役著有功绩今依陆海空军奖励条例第三条第一款呈准国民政府给与陆海空军甲种一等奖章一座合发执照以资证明。”发照人是军事委员长蒋中正,时间是中华民国卅五年一月。